甲骨新綴第879例【林宏明】

商代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卜辭的年代

《合集》13442、10405、10406都有“明有各雲…昃亦有異，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的卜辭，應是同一事件。這次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事件發生在商代的哪一年呢？
近日見到林宏明先生《甲骨新綴第879例》[ ，林宏明：甲骨新綴第879例，先秦史研究室網站，http://www.xianqin.org/blog/archives/12762.html，2020年7月19日。]：
A：拼五1067組
B：合16312(合補4553、東文研429、珠1184)
C：合11648
據此，商代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卜辭的年代可以推求矣。

林宏明先生特加說明：“C版的加綴，同文可比對拼五1085組，綴合後本組的“出虹自北飲於河”和合10405、合10406紀錄的應是同一次。”
拼五1085組，就是李愛輝《甲骨拼合第306則》[ ，李愛輝：甲骨拼合第306則，先秦史研究室網站，http://www.xianqin.org/blog/archives/5487.html，2015年8月12日。]

據拼五1085組，補出林宏明先生《甲骨新綴第879例》釋文：
正面：
戊(辰）…卜，（殼）貞，登人三千，（呼伐）工方，（受）又。王占曰：其有…丙不吉，其隹丁吉，其…九旬又一日丁未，允…三日庚戌，允有異。明有各雲（自）…昃亦有異，有出虹自北（飲）於河。在十月□。
背面：
王曰：丙其有異，不吉。其唯丁吉。其……
學者悉知，商人與工方之戰是武丁時期的一場規模很大的戰事，因此，商代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事件，因林宏明先生的綴合，使我們可以知道，這一特異天象發生在商人與工方之戰前後。
商人與工方之戰發生在什麼時候呢？
美國漢學家夏含夷先生在《商王武丁的末期中國上古年代學的重構實驗》一文中提出在BC1196年至BC1192年之間[ ，夏含夷：商王武丁的末期中國上古年代學的重構實驗，中國文字研究，鄭州，大象出版社， 2003年00期。]。不過，筆者曾指出夏含夷先生這個觀點存在的問題，商人與工方之戰應發生於BC1222至BC1218年[ 乾坤客， 對夏含夷《商王武丁的末期中國上古年代學的重構實驗》的商榷，國學文化復興網站，
http://www.gxfxwh.com/forum.php?mod=viewthread&tid=81249， 2018年8月20 日。%5D。因此，商代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事件理應發生於這一段前後。
究竟應在哪一個年份呢？
還要看《合集》10405、10406等相關卜辭。《合集》10405與10406基本上是同文卜辭。

《合集》10405正面釋文：
癸酉卜，殼，貞旬亡憂。王二曰：“匄。”王占曰：“俞！有咎，有夢”。五日丁丑，王賓仲丁，己陰在庭埠。十月。
己卯，媚子寬入宜羌十。
癸未卜，殼，貞旬亡憂。王占曰：“乃茲亦有咎。”六日戊子，子弢殟。一月。 

癸巳卜，殼，貞旬亡憂。王占曰：“乃茲亦有咎。”若偁。甲午王往逐兕，小臣葉車馬硪愕王車，子央亦墜。
癸巳。一月。
□□（卜），□，（貞）旬亡（憂）…（有咎）…八日…來艱。 
《合集》10405反面釋文：
癸亥卜，殼，貞旬亡憂。王占曰：“有咎。”其亦有來艱。五日丁卯，子殊，不殟。    
王占曰：“有咎。 ”     
王占曰：“乃若偁。” 
王占曰：“有咎。”八日庚戌，有各雲自東母，昃亦有異，有出虹自北飲於河。□月。    
由《合集》10405正面可知，該版初次占卜在某年十月癸酉，第二次占卜日期是來年一月癸未日，第三次占卜日期是一月癸巳日，第四次占卜日期缺失，這個日期應位於骨版左上角，此處有“八日”的字樣。反面的“出虹”卜辭中也有“八日”字樣，“出虹”卜辭應是第四次占卜的內容和驗辭。
由《合集》10405反面卜辭“王占曰：有咎。八日庚戌，有各雲自東母，昃亦有異，有出虹自北飲於河，□月”，可知，“□月”是本次“王占曰”的占卜月期，未必是驗辭“有出虹自北飲於河”這一天象事件的月份。“庚戌”前八日當為“癸卯”。這個“□月”《合集釋文》作“十月”，未必正確，從拓片上看不出具體月份，從正面卜辭的內容分析當在來年一月之後。
從林宏明先生的綴合第879例之卜辭可以看出，從戊（辰）日占卜，經丙日、丁日，自丁日再過91日為丁未，從丁未再過三日為庚戌出虹日，卜辭最後有“十月□”字樣。甲骨文的月份一般指占卜日期的月份，從“十月□”的“戊（辰）”占卜日，到“出虹”日，至少經過了三個多月。這個“十月□”有學者釋為“十二月”[ ，劉影，賓組甲骨新綴一則：《合》13442反+《合》17274，先秦史研究室網站，http://www.xianqin.org/blog/archives/12762.html，2009年9月5日。]，也有學者釋為“十一月”[ ，晁福林，說殷卜辭中的“虹”——殷商社會觀念之一例，殷都學刊，2006年第1期。
]，筆者以為當是“十月”，合文“十月”上面的“□”也有可能是泐痕，因為就按十月戊辰為占卜日來說，經三個多月，“出虹”日也到了來年一月之後。由此可知，合集10405反面卜辭“王占曰：有咎。八日庚戌，有各雲自東母，昃亦有異，有出虹自北飲於河，□月”中的月份不應該是《合集釋文》中所雲的“十月”。
那麼，這個一月之後的“出虹”日在哪一個年份和月份呢？且看筆者復原的武丁伐方前後這一時段的曆譜。

筆者曾提出，商人與方之戰應發生在BC1222至BC1218年，由曆譜可以看出，符合十月份有癸酉、來年一月份有癸未和癸巳、“出虹”日在一月之後的癸卯日條件的年份，唯有BC1223年的武丁44祀至BC1222年的武丁45祀。
BC1223年，十月朔日甲辰，晦日為癸酉；BC1222年正月朔癸酉，正月十一是癸未，正月廿一是癸巳；“出虹”日當為二月庚戌。如果《甲骨新綴第879例》中的月份不是泐痕，而是十二月，那麼，“出虹”日當為四月庚戌。
考慮到《合集》10405为卜旬辞，初卜日期為十月，第二次和第三次占卜日期是來年一月，且这个殷历一月的下旬是“癸巳”，而庚戌“出虹”日的前八日是“癸卯”，从卜旬辞的角度来看，二月上旬的“癸卯”正好接继着一月下旬的“癸巳”日，因此，庚戌“出虹”日在“二月”比“四月”的可能性要大一些。
《甲骨新綴第879例》讓我們瞭解到商代更多的一些史實：商人與工方之戰在武丁伐下危之前，就有所準備或行動。

2020年7月23日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