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類甲骨新綴四組附一組[蔣玉斌]
蔣玉斌
近年閱讀甲骨資料,偶有一些甲骨綴合。由於我的疏懶以及其他一些原因,沒能及時發表,有時甚至給同行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,很是抱歉。現陸續整理一些看起來可靠的綴合,主要將號碼、圖版發佈於先秦史研究室網站,請方家指正。另有子卜辭新綴數十組,因已收入即將印行的《殷商子卜辭合集》,就不重複刊出了。
【1】合38731(續2.31.6不全、佚860不全、歷拓5523、北大0654)+合37860(京5613、存補6.108.1京曾、北圖4405)
A:合38731(續2.31.6不全、佚860不全、歷拓5523、北大0654)。圖版用《北大》,“且”以《續》補合。
B:合37860(京5613、存補6.108.1京曾、北圖4405)。
綴合後卜辭爲:
(1)癸卯王卜,貞:其祀多先祖,若,余受又=(有祐)。王占曰:“引吉。”唯二十(原作合文)祀又四。 一
(2)…之吉…月。
綴合後的“二十祀又四”是重要的紀年。過去學界曾將“唯王口祀/司”之“口”釋爲“廿”。裘錫圭先生《關於殷墟卜辭中的所謂“廿祀”和“廿司”》及《追記》,詳論所謂“廿”本是“口”,用作“曰”(謝明文先生博論還有補證)。這樣,不少舊釋爲“廿祀/司”的一批紀年資料實際上是不存在的。(關於這一問題,學者續有辯論,此不具引。)
殷商文字“二十”合文,以寫作U形(或作尖底,或於兩竪上加點)爲主。現在已知的、真正可以確信的殷商末年二十祀以上的紀年銘文,裘錫圭先生曾舉出宰椃角(集成9105.1、銘圖8794口內)“唯王二十祀翼又五”(25祀),李學勤先生又舉出《東文庫》525反的“唯二十祀三”(23祀)、保利博物館近年入藏的版*方鼎(銘圖2377)“唯王二十祀又二”(帝辛22祀)。現在這組新綴拼連後出現“唯二十祀又四”(24祀),應該算是第4例。
又,新綴可見的“先祖”之語,除此之外僅見於著名的家譜刻辭,也頗可注意。
【2】輯佚957+合36357(後下32.15)+合補13148(文攈1617)
A:輯佚957。
B:合36357(後下32.15)。
C:合補13148(文攈1617)。
A+B爲筆者舊綴,今加C。關於本組及相關文武帝卜辭的討論,擬另寫文,此處不贅。
【3】合補11046(文攈1526)+合補11024(文攈1527)
A:合補11046(文攈1526)。
B:合補11024(文攈1527)。
【4】合36419(龜2.25.10)—合36790(前4.36.4)
A:合36419(龜2.25.10)。
B:合36790(前4.36.4)。
【附】合37854(前3.28.3、通594、慶甲6.17、歷拓6891、山東0779)+合37857(續6.7.6、國學門2.18.3、歷拓5525、賽克勒8.0056、北大1886)
A:合37854(前3.28.3、通594、慶甲6.17、歷拓6891、山東0779)。
B:合37857(續6.7.6、國學門2.18.3、歷拓5525、賽克勒8.0056、北大1886)。
綴合本組後,查到李學勤先生早已指出“應係一版之折,但相聯處有損,不能直接拼連”(《帝辛征夷方卜辭的擴大》,《中國史研究》2008年第1期,頁16),實已將本組兩片復原。根據上下兩片刻辭之行款、內容,我認爲兩片雖然接點較小,但仍可實綴,綴合處“其于十祀又[一]廼征,受祐,不翦。王占曰:‘吉。’”與“其唯今九祀征,翦。王占曰:‘引吉。’”相對,反映商代晚期對於發動戰爭的時機有較多的考慮,有些戰爭可能需要較長時間的籌劃。
李先生的復原意見似未被綴合專書、綴合表等收録,特加調整後附上,以便學者吸收李先生文章的精義,充分利用這組重要的甲骨資料。
【文章下載】
第3組C的號碼還應補充,改爲:合補13148(文攈1617。>合39433=吉博106)。
第一组缀合很精彩,但蒋兄似乎也在暗示这条材料可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。以下谈一点个人浅见,仅供参考。
第一、本辞前辞作“祀多先祖”,当为合祭卜辞。但黄组合祭卜辞一般都会指明受祭者,如“自上甲至于多毓”(合集37836)、“自报丙至于多[毓]”(英藏2502)、“自上甲至于武乙”(合集35439)等;一般也会指明祭祀名称,如“酒翌日”(拾遗459)、“酒肜日”(明后2773+汇编80,张宇卫缀)、合集35437、合集35440等。但本辞却既没有指明受祭者,也没有指明祭祀名称,而是笼统地称为“祀多先祖”,已经失去了占卜意义,非常可疑。
第二、本辞字体为黄组一类,辞中“王”字的竖笔下端有增粗填实却又不太夸张的现象,这种写法只出现在帝乙早期至中期。而辞末祀数已达“廿祀又四”,分明已经是帝乙晚期。帝乙晚期时卜辞中“王”字的竖笔已经完全线条化,是没有这种增粗现象的。这与黄组卜辞的字体特点不符,也很可疑。
第三、黄组卜辞所附记的纪祀及纪事辞,起初是作为占卜背景出现的,有一个发展过程。在文丁时期,纪祀及纪事辞中“唯”字与“王”字绝不同时出现。纪祀辞如:“王九[祀]”(合补11241+合集36927,张宇卫缀)、“唯九祀”(合集37855、合集37852)、“唯十祀”(合集36482、合集37856、英藏2563)等;纪事辞如:“王征人方”(英藏2524)、“唯征人方”(合补11232)、“王来征人方”(合补11232)、“唯来征人方”(英藏2525)等。在帝乙初年,纪祀及纪事辞仍有这种现象,如:“王曰司(嗣)”(合集36856、合集37862)、“王辶必于上xiè”(合集36537)、“王曰祼”(合补12722)、“王曰祀”(合集37867)等。而从帝乙一祀之后,纪祀及纪事辞才固定以“唯王”开头,如“唯王曰祀肜”(明后2773+汇编80,张宇卫缀)、“唯王四祀”(合集37839)、“唯王九祀”(拾遗459)、“唯王来征盂方伯炎”(合集36509)、“唯王……”(合集37525)、“唯王辶必西□”(合集36756)、“唯王来征人方”(合集36493、合集36495)等等。如果本辞确为帝乙二十四祀时所卜,那么其纪祀辞绝不可能省去“王”字而作“唯廿祀又四”。(从这个意义上来讲,合补11466所记“唯廿祀三”也很可疑。)
第四、兆序为“一”的黄组卜辞中,辞末若有纪祀辞,则在辞中必然有纪月辞出现,这种例子俯拾皆是,不烦举例。不过二卜、三卜不在此例,如合集36855(二卜)、汇编662(三卜)等。事实上,这是由于二卜、三卜的辞例一般较一卜有不同程度省略的缘故。但本版第一辞明明为一卜,而且有纪祀辞,但是却没有纪月辞,极不寻常。
第五、辞中“其”字的写法非常奇怪,左右两竖笔均有出头现象,外框内的构件也没有写作通常的“×”型,而是写作“=”型。就笔者的个人印象,黄组一类卜辞中似乎还没有这种写法的“其”字。而且该字似乎还有改刻的痕迹,也很可疑。
综上所述,我们认为,这条卜辞很可能是伪刻。(文中有些观点牵涉到笔者关于黄组卜辞分类、排谱、合历的研究,因篇幅所限,请恕无法详述。)
兄的高見很有啟發性,多謝!不過我好像沒有暗示這版材料有問題啊。我覺得材料本身完全沒有問題,其在某些方面的特殊性,可以說是豐富了我們的認識,不足以說明刻辭爲僞吧。
见仁见智吧:)
兄对商代晚期资料很熟,希望早日见到关于黄组卜辞分类、排谱、合历等方面的系统研究成果。
兄台的《子卜辞新缀十组》也发先秦网站吧。大家检索起来方便。非常有必要。
蒋老师第一组缀合棒棒的,可惜“廿”字残破,无法确定是“廿”形,还是“口”形。
一、前三组的缀合非常精彩。
二、第一组所用拓本都是精品,不伪。
三、甲骨文中的“曰”字,早期在口上加一横画,晚期在口的右侧竖画上加短横画(《甲骨文编》208~209页),“曰”是“噎”的借字。《说文》:“噎,饭窒也。”《通俗文》“塞喉曰噎”(《一切经音义》22引)。甲骨文中的“曰”字,正像口中食不下咽形。甲骨文和金文中的“廿祀”,“廿”上从不加一横或短横,不能释为“曰祀”。
也许吧
小屯村先生所说的一些疑虑,我觉得可以消除。
目前我们对王字的写法的一些认识,终究是根据字体特征做出的一个逻辑排序,而且实际上旧写法和新写法一定会有并行的时间。
这条资料,既然年代明确,那我们就需要调整以前的认识。